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臺風吹不散的目光

[日期:2021-12-08] 作者:2023屆5班 李奕萱 1592 次瀏覽 [字體: ]

小時候家在沿海,夏季常有臺風吹襲而至。

風狂吼,雨如注,還未熟透的桃子掉了一地,叫人看了好心疼。庭院里的花草樹木都使勁搖晃著枝葉,像是一群被苦難折磨的人兒。瓦片在空中飛著,互相碰撞,掉到地上變成碎片。父親帶著橘黃色的安全帽,披了一件雨衣,爬到屋頂補著漏雨的地方。風大得好像能把他吹走一樣。母親小心地向上爬,他卻側過臉吼住了她。

風掀翻了他的帽子,雨浸濕了他的面龐。雨順著屋檐滴下,父親卻從梯子上跌下,落下了十幾年病痛。倘若他肯讓母親幫忙,是不是就不會從梯子上掉下。太固執(zhí)了。

祖父離開的那個晚上,臺風漸漸逼近,灰色的烏云從四面八方迷漫而上,封鎖了最后一片明亮的天空。我和母親抱著一張照片哭了整整一夜。父親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落下一滴眼淚。年幼的我拖著一只泰迪熊,一邊小聲抽噎,一邊悄悄躲在門后看著父親的背影。曾經溫暖高大的親人變成了一個冷冰冰的小盒子,他怎么會不難過呢?太冷血了。我常這樣想。

一天夜里,雨水傾盆,我夢見了父親。

他一點都不老,臉平滑的沒有一絲褶皺,頭發(fā)濃密的沒有一根白發(fā)。我對著他做鬼臉咯咯地笑起來。我坐在自行車的后座,車騎地飛快,車筐里裝滿了我愛吃的零食。我一邊欣賞沿途的風景一邊興奮地喊著爸爸,后來刮來一陣大風,我們連同自行車一起飛起來了。父親騎的是云,我坐的也是云。天是克萊因藍,加上一點莫奈灰的云。風一直吹著,不停的把我們向前推著。

我們向著一個發(fā)光的洞口飛去……

醒來時已忘記太多細節(jié),想起的只是那些支離破碎的片段和發(fā)光的洞口,以及那個年輕的父親干凈的目光,輕輕柔柔灑了我一身。

可現實中有的只是灑滿霜雪的青絲和渾濁的眼睛。

梯子搖搖欲墜,瓦片鋒利到一摸就會割破手,角落里雨水悄無聲息地滴下?,F在想來,責任感極強的父親怎么可能讓一個柔弱的女子挑起修補屋子的重擔?

大雨淋漓,我和母親的淚水亦是如此。父親失去了親人,但他站在悲傷里沒有眼淚,他只想著如何一個人扛起整個家。從不吸煙的他那天夜里獨自在陽臺待了許久。滿地煙蒂,卻沒人真正理解他。

很遺憾沒能見到年少的父親,沒能見到他懷揣夢想的樣子,沒能見到他充滿稚氣和自信、熠熠生輝的眸子。我討厭他的平庸,于是我幻想出一個充滿著少年感的男孩,來替換掉這個經歷過歲月磨煉的中年人。

后來長大了,我知道了生命的韌性,明白了奮斗的可貴,懂得了一種屬于中年男人的責任與愛,恍惚間才發(fā)現磨損了他的聽覺、視覺,直到有天停止他心跳的東西,叫做歲月。

我的父親是生活在風雨和飛鳥心中的人。

有些人,風是吹不走的。

有些目光,風是吹不散的。

“有我在,又怎會讓臺風把你們吹走?!彼氖治盏米∨_風。(指導老師:付麗莎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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